温筱雨第三次从病床上醒来时,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腔发疼。
“温小姐,您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。”医生推了推眼镜,语气沉重,“血液透析的效果越来越差了,必须尽快换肾。”
她机械地点点头,拿起手机拨通了裴砚的电话。
“嘟——嘟——”
漫长的等待音后,电话自动挂断。
她又拨了三次,依然无人接听。
手机突然震动,是朋友圈的更新提醒。
余幼笙发了一张照片,两只十指相扣的手,男人的腕表她再熟悉不过。
配文写着:【暗恋终于成真,即便这是一场梦,也希望这场梦能持续久一点】
温筱雨的心脏猛地抽痛,手滑点了个赞。
下一秒,手机疯狂震动起来。
“筱雨,你听我解释。”裴砚的声音带着急切,“我答应幼笙的表白都是为了你。她说喜欢我,想和我做一个月的情侣,结束后就给你捐肾。”
“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,再等等我,好不好?”
温筱雨望着病房惨白的天花板,轻声问:“真的……都是为了我吗?”
还是这其中,也有你的私心呢?
圈子里的人都知道,她和裴砚青梅竹马,从幼儿园到大学形影不离,那个清冷矜贵的少年,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。
她生理期疼得冒冷汗,他连夜开车跨省买她最爱吃的红糖糕;她随口说喜欢某款限量包,第二天就能在衣帽间看到;她二十岁生日那天,他在漫天烟花下单膝跪地:“筱雨,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。”
所有人都说裴砚爱惨了温筱雨。
直到半年前,她被确诊为肾功能衰竭。
裴砚疯了一样寻找匹配的肾源,甚至红着眼立下遗嘱:“筱雨,如果你活不下去,我也不活了。”
终于找到同样血型的余幼笙时,裴砚当场开出一张五百万的支票,让她捐肾。
余幼笙答应了,却又说身体虚弱需要调养。
这一养就是半年。
余幼笙第一次拒绝手术是因为“低血糖晕倒”,裴砚在医院守了三天;
第二次是“术前焦虑做噩梦”,裴砚陪她看了一整夜心理医生;
第三次是“突发高烧”,裴砚抛下正在透析的温筱雨赶去照顾……
而现在,余幼笙居然提出要和裴砚做一个月情侣才肯捐肾。
“再给她五百万。”温筱雨突然开口,“你不要和她假扮情侣,让她立刻给我捐肾,行吗?”
电话那头陷入沉默。
良久,裴砚低沉的声音才传来:“筱雨,我们本就欠她很多了,我不想再强迫她。”
“欠她什么?”温筱雨攥紧被单,“是那五百万不够,还是……”
“阿砚!我手烫到了!”余幼笙娇嗔的声音突然传来。
“筱雨,我先挂了。”裴砚语气瞬间紧张,“幼笙需要我。”
电话被匆忙挂断,温筱雨看着黑下去的屏幕,心凉到极致。
她转头问医生:“如果不换肾,我还能活多久?”
医生叹了口气:“最多一个月。您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,如果这期间能换肾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温筱雨轻声打断了他,“这手术,我不做了。”
她太了解余幼笙了。
她根本不会捐肾,只会一拖再拖。
既然天意如此,那她便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。
她不会再相信余幼笙,也不会……再爱裴砚了。
出院回到家时,夕阳正好。
温筱雨推开门,就看到裴砚和余幼笙坐在沙发上。
余幼笙整个人几乎贴在裴砚身上,正笑着喂他吃水果。
“筱雨!”裴砚猛地站起来,快步走到她面前,“这是给你的礼物。”
他递来一个精致的礼盒,眼里带着期待:“收下这些补偿,就当……答应我和幼笙的事了?”
温筱雨看都没看那个盒子:“不用礼物,我也答应了。”
裴砚愣住: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
余幼笙立刻走过来,亲昵地挽住温筱雨的手臂:“既然你答应了,那这一个月里我们好好相处。你看到我和阿砚亲密也不要吃醋,他只是为了达成我的心愿而已。”
“不会吃醋。”温筱雨抽回手,声音平静。
裴砚像是松了口气,转身去厨房端出一碗粥:“特意给你煮的,补身体。”
粥很香,温筱雨低头喝了一口,喉咙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。
“咳……”她捂住脖子,脸色瞬间煞白,“你在里面放了虾仁?我海鲜过敏,你忘了吗?”
裴砚脸色骤变:“你不是花生过敏吗?”
“阿砚记错了。”余幼笙娇嗔道,“花生过敏的是我呀。”
温筱雨眼前一阵阵发黑,心脏疼得像是被人生生撕开。
如今的他,竟连她的过敏源都能记错了……
失去意识前,她听到裴砚惊慌的喊声。
再醒来时,裴砚正坐在床边,眼底布满血丝:“筱雨,对不起,过敏的事我一时记错了。这几天我推掉所有工作照顾你,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,你原谅我好不好。”
温筱雨别过脸:“不用。你现在是余幼笙的男朋友,记住她的喜好就行。”
“裴砚,从今往后,我的事……都和你无关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