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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人都说,中原送来的和亲公主是个笑话。不在帐中哭嫁,却在野外玩泥巴。

直到百年不遇的白灾降临,部落濒临绝境——她才从地窖里,

捧出了让整个草原得以存续的春天。原来,她带来的不是笑话,是生机。

1凛冽的风像刀子一样,刮过一望无际的枯黄草原,也刮着李安宁所乘坐的马车车窗。车内,

陪嫁侍女云雀吸了吸通红的鼻子,声音带着哭腔:“公主,他们都说那赫连王身高九尺,

眼如铜铃,生饮牛血,

是草原上能吃人的恶鬼……我们、我们可怎么办啊……”李安宁没应声。

她正撩开着厚重的车帘,一双清凌凌的眼,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那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。

那眼神,不像是在看未来的囚笼,倒像是在审视一片……等待开垦的试验田。【黑钙土,

土层深厚,结构良好,有机质含量估计能达到百分之十以上……极品沃土啊!】她内心澎湃,

几乎要为之战栗。这哪里是蛮荒之地?这分明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赋之地!只可惜,

如今只长了这些耐旱却低产的牧草。“停车,休整。”车外,送亲使者冰冷的声音传来。

车队缓缓停下。云雀还在絮絮叨叨地担忧,李安宁却已利落地拎起裙摆,弯腰下了马车。

她无视了使者和其他宫人投来的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,径直走到路边,蹲下身,

伸出白皙纤细、却隐约可见些许旧茧的手指,毫不犹豫地**了冰冷的泥土里。抓一把,

捻开,凑近鼻尖轻嗅。【土质疏松,透气保墒,带点腥气……好土!种土豆最合适,

亩产五千斤绝非梦想。若是种春小麦,合理轮作……】“公主!您、您快起来!这成何体统!

”云雀慌慌张张地跑过来,想拉她。送亲使者陈大人也踱步过来,

看着蹲在尘土里的未来王妃,眼中闪过一丝鄙夷,语气却故作沉重:“公主,

还是早些回车上吧。前面就是赫连部的王庭了,您还是……养养精神,

想想如何应对那位煞神王爷才是正理。这草原苦寒,缺衣少食,冬天能冻掉人的耳朵,

可不是您这金枝玉叶能受的苦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煞神”和“苦寒”几个字,

试图从这位一直过分平静的公主脸上看到恐惧。李安宁终于抬起头,拍了拍手上的泥土,

站起身。阳光落在她温婉侧脸上,映出一层浅金色的光晕,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汪深潭。

“陈大人,”她开口,声音清越,“此地黑土肥沃,若能引水灌溉,精耕细作,

何来缺衣少食之说?”陈大人一噎,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,强压着讥讽:“公主说笑了,

草原儿郎,只识放牧弯弓,哪里懂得耕种之事。更何况,赫连王……哼,

他只对扩张地盘和抢掠感兴趣。”李安宁不再与他争辩。她转身,

目光扫过路边几丛不起眼的植物,眼神微亮,又走过去,

小心地采摘下一些深紫色的浆果和几片肥厚的叶片,用手帕包好,递给云雀。“收好,

这是天然的染料,以后用得上。”陈大人看着她的举动,摇了摇头,只当她是吓傻了,

行为失常。重新回到马车上前,李安宁最后望了一眼这片辽阔的土地,

心中那份因穿越和离乡背井而产生的最后一丝迷茫,彻底消散了。

【冷宫旁的菜园我都能经营成世外桃源,这里天地广阔,正是我大展拳脚之地。赫***?

煞神?只要他允许我种地,那就是好合作伙伴。

】她摸了摸袖袋里那几个沉甸甸、分门别类装好的种子袋,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
这,才是她敢于面对任何未知的最大底气。车队在苍凉的天穹下,

缓缓驶向那片象征着权力与野蛮的王庭。越靠近,风中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草腥味,

还夹杂着牲畜的气息、皮革的味道,以及一种隐隐的、躁动不安的力量感。王庭轮廓渐显,

那是一片由巨大帐篷和粗糙木栅栏组成的聚居地,粗犷,原始,充满了力量感。

而在王庭入口处,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。为首之人,甚至没有下马。

他高踞于一匹神骏异常的黑马之上,身形魁伟挺拔,几乎遮住了李安宁视线里大半的天空。

古铜色的皮肤,五官深刻如同斧凿刀刻,眉骨上一道浅疤为他平添十分的悍勇与戾气。

他只是在那里,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与压迫感,就已让整个送亲车队噤若寒蝉。

李安宁能清晰地听到身旁云雀牙齿打颤的声音,以及陈大人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。

他就是赫***。这片草原的主宰,她未来的丈夫。赫***冰冷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鹰隼,

精准地攫住了从马车里下来的,那个穿着繁复中原嫁衣的纤细身影。他驱马,缓缓上前。

马蹄声“哒、哒”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。最终,马停在李安宁面前几步远的地方,

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。他俯视着她,如同神明俯视蝼蚁。“抬起头来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

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,冷硬地砸进空气里。李安宁依言,缓缓抬起头,

不避不闪地迎上他那道审视的、充满掠夺性的目光。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,

露出一双清澈见底、此刻却毫无惧意的眼眸。赫***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,

对于她过于淡定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,但随即,那点意外就化为了更深的冷峭。

“我赫***的王妃,”他开口,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“可不能是风吹就倒的中原娇花。

”这话语里的轻蔑与警告,如同冰锥。周围的部落贵族、长老,

包括他身后那名穿着红色骑装、容貌艳丽的女子,都露出了或了然或幸灾乐祸的神情。

乌勒长老甚至微微颔首,显然极为赞同王爷的话。送亲使者陈大人脸色煞白,

几乎要晕厥过去。在所有或紧张、或鄙夷、或看戏的目光聚焦下,

在赫***那足以让百战勇士都腿软的威压之下——李安宁轻轻地,吸了一口气。然后,

她做了一件让整个草原王庭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津津乐道的壮举。

她伸出了手——那只刚刚才抓过泥土,还带着些许草屑和湿气的手,

指向了赫***那座最大王帐前面,一片因为经常被人踩踏而显得有些光秃,

却日照极佳的空地。她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落针可闻的现场,

带着一种纯粹的、认真的探究:“殿下,您帐前这块地,空着也是空着,”她顿了顿,

在赫***骤然缩紧的瞳孔注视中,完成了后半句石破天惊的问话:“能借我种点菜吗?

”…………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风停了,云住了,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。

赫***那万年冰封般的悍厉面孔上,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、名为“错愕”的裂痕。他,

草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,被一个看似柔弱的中原公主,当着全部落的面……要了块地,

种菜?2时间,仿佛被冻住了。风不吹了,草不摇了,连马儿都停止了喷息。所有人的目光,

都死死钉在那个语出惊人的中原公主身上,以及她面前那位脸色莫测的草原王。

赫***身后的亲卫们,手已经按上了刀柄,只等王一声令下,

就将这个敢于冒犯王威的女人拖下去。乌勒长老气得胡子都在发抖,指着李安宁,

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阿娜日先是震惊,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。

在这种时候要求种地?这个中原女人不是疯了,就是蠢得无可救药!云雀眼前一黑,

几乎要软倒在地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完了!公主激怒王爷了!死寂之中,唯有两位当事人,

目光在空中交汇。赫***眼中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随即,

那深邃的瞳仁里便翻涌起更为复杂的东西——审视,探究,以及一丝被挑起了兴味的锐光。

他没有如众人预想的那般暴怒,反而微微眯起了眼,身体前倾,

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,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:“种、菜?”他的声音低沉,

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,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。李安宁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,

不是出于恐惧,而是源于一种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本能。但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站稳,

眼神依旧清澈而坚定,甚至还轻轻点了一下头:“嗯。此地上质极佳,日照充足,

若精心打理,不出两月,殿下便能吃上新鲜的菘菜和萝卜。”她居然还认真解释起来了!

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。赫***的目光从她认真的脸庞,

缓缓移到她刚刚指向的那片光秃秃的空地,然后又移回她身上,将她从头到脚,

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了一遍。那眼神,不像是在看一个女人,

更像是在评估一件……有趣的武器。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几秒钟过去。

就在乌勒长老忍无可忍,准备上前进言时,赫***突然动了。

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、意味不明的气音,像是嗤笑,又像是哼声。“准了。”两个字,

清晰地从他口中吐出。“???”全场愕然!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乌勒长老猛地抬头:“王!这……”赫***一个眼神扫过去,冰冷如刀,

瞬间掐灭了长老所有未出口的话。他重新看向李安宁,

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:“本王倒要看看,你这双只会拈绣花针的手,

怎么在这片只长野心和刀剑的土地上,种出你说的……菜。

”他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与等着看笑话的意味,但终究是……准了!李安宁心中那块大石,

轰然落地。她不怕挑战,就怕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。“谢殿下。”她微微屈膝,

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,动作流畅优美,与这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,

却又因她方才惊世骇俗的言行,显得格外诡异。赫***不再看她,一扯缰绳,调转马头,

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硬威严:“进城!”王令一下,凝固的人群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,

带着各种复杂难言的情绪,簇拥着他们的王,浩浩荡荡地返回王庭。只是无数道目光,

依旧忍不住瞟向那个站在原地,开始认真规划自己“试验田”的纤细身影。“公主!

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!”云雀带着哭腔扑过来,腿还是软的。李安宁扶住她,

看着眼前这片属于她的“战场”,眼中闪烁着充满斗志的光芒:“怕什么?

我们不仅活下来了,还拿到了第一块地。云雀,去找两把小锄头来,

要趁天黑前把地翻一遍才好。”……接下来的半天,成了赫连部落民众津津乐道的奇景。

他们尊贵的、来自中原丝绸与瓷器国度的王妃,没有安坐在华丽的王帐中,

也没有急着去讨好强大的王爷,而是换下了一身繁复的嫁衣,穿着一身简便的素色衣裙,

用一根木簪挽起青丝,亲自在那块王帐前的空地上……挥起了锄头。那画面太美,

让人不敢直视。有鄙夷的,有嘲笑的,有纯粹看热闹的。阿娜日抱着手臂,

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了片刻,冷哼一声,转身走了。她倒要看看,

这个装神弄鬼的中原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。李安宁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。

她专注地丈量土地,清除碎石,然后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、极其标准且省力的姿势,

一锄头一锄头地翻垦着坚硬的土地。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额发,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,

砸在黑色的泥土里。她的手心磨出了新的红痕,但她脸上的神情,

却是一种纯粹的、近乎虔诚的专注与满足。暗处,一道如影子般的身影,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

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去,融入了中央那座最大的王帐。王帐内,赫***卸下了盔甲,

只着一身深色便服,更显得肩宽腰窄,气势迫人。他正听着属下汇报各部族的情况。

巴图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,单膝跪地。“说。”赫***头也未抬。“王。

”巴图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王妃仍在翻地,动作……很熟练,不像做戏。她的手……磨破了。

”最后一句,他顿了顿,还是如实禀报。赫***执笔的手微微一顿,

墨点在羊皮卷上晕开一小团。他抬起眼,目光锐利如鹰:“她哭了?喊累了?”“没有。

”巴图回答得干脆,“她……在笑。”笑?赫***眉峰蹙起,挥了挥手,

巴图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里。汇报工作的将领面面相觑,不敢多言。赫***放下笔,

走到帐边,撩开一道缝隙。夕阳的金辉洒落,

正好将远处那个辛勤劳作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边。他看到那个女人直起腰,

用手背擦了擦汗,望着翻垦好的、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土地,

嘴角确实噙着一抹明亮而畅快的笑容。那笑容,比他见过的任何草原明珠都要鲜活,

充满了生命力。和他预想的哭泣、抱怨、放弃完全不同。【有意思。】赫***放下帐帘,

阻隔了那片夕阳,也阻隔了那个身影。他回到案前,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蹲在地上,

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种子,一粒粒埋进土里的样子。

他原本只是打算看一场很快就会落幕的笑话,现在却忽然觉得,或许……这场戏,

不会那么快结束。……夜幕降临,草原气温骤降。李安宁洗漱完毕,正准备休息,

帐外却传来了脚步声。一名沉默的侍卫将一只粗糙的木碗放在帐门口,

里面是一种味道刺鼻的黑色药膏。“王令,赐药。”侍卫生硬地说了四个字,便转身离开。

李安宁看着那碗药膏,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是给她的。

她看着自己掌心那几个新鲜的水泡,又看了看那碗散发着草药气的黑膏,

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,闻了闻。【三七、血竭……都是活血化瘀、生肌止痛的好药,

虽然炮制得粗糙了些。】她细致地将药膏涂在手上,一股清凉感缓解了**辣的疼痛。

躺在铺着兽皮的硬榻上,李安宁望着帐顶,掌心的清凉似乎一路蔓延到了心里。

这个传闻中凶神恶煞的草原王,似乎……也并不全然是块冰冷的石头。至少,他言出必行,

而且,还有点……嘴硬心软?她弯起唇角,在陌生的草原之夜,怀着对明天种子破土的期待,

安然入睡。而主帐中的赫***,在听完巴图“王妃已涂药安歇”的汇报后,

只是漠然地摆了摆手。

他只是不想自己的王妃明天因为手伤而无法继续那个可笑的“种地游戏”,

平白让部落看了笑话。仅此而已。他如此告诉自己。3接下来的几日,

李安宁的生活规律得如同上了发条。天蒙蒙亮便起身,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宝贝菜地,

松土、浇水,观察土壤的湿度。她用树枝和旧羊皮纸,在王庭工匠好奇的打量下,

搭起了几个简易的、能够抵御夜晚寒风的保温棚。赫***再没有亲自来过,

但李安宁总能“恰好”收到一些她需要的东西——一捆更结实的木料,

几张透光性更好的、处理过的薄羊皮,

甚至是一小袋她只是随口提过、可用于改良酸性土壤的草木灰。她知道,

这是那位嘴硬心软的王爷的手笔。部落里的人看她的眼神,也从最初纯粹的看笑话,

多了几分复杂的好奇。尤其是那些孩童,他们不再远远躲着,而是会凑到栅栏边,

瞪大眼睛看着这位漂亮得像仙女,却总在玩泥巴的王妃。“王妃阿姐,

这个绿绿的小芽是什么呀?”一个胆大的小男孩指着保温棚里一处刚刚破土的嫩绿,

用生硬的官话问道。李安宁抬头,对上几双充满求知欲的清澈眼睛,心一下子就软了。

她拍了拍手上的泥,耐心地指着那两片小小的子叶:“这个呀,叫番茄,等它长大了,

会结出红红的、甜甜的果子,很好吃哦。”“红果子?像山上的野莓一样吗?

”“比野莓更大,更甜。”李安宁笑着,又指向另一处“那边是黄瓜,

以后会开出***的小花,结出脆生生的瓜……”她用最简单生动的语言,

为这些草原的孩子们描绘着一个他们从未想象过的、由植物和果实构成的世界。

孩子们听得入迷,渐渐忘了害怕,甚至开始笨拙地帮她拔掉地里的杂草。

这幅“王妃与孩童共耕”的和谐画面,自然也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。

阿娜日站在不远处的马厩旁,看着李安宁被孩子们围着时脸上那温柔又明亮的笑容,

看着她熟练摆弄泥土的动作,眉头紧紧锁起。她不明白,一个王妃,

为何要自甘堕落做这些奴仆的活计,更不明白,王为何会纵容她。

“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,吸引王的注意罢了。”她低声自语,握紧了手中的马鞭,

转身离开。她决定,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如此“蛊惑人心”,尤其是在王似乎开始关注她之后。

……又过了七八日,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王庭时,李安宁照例来到菜地。然后,

她怔住了。保温棚下,那些她日日精心照料的土地上,赫然出现了几个凌乱的大脚印!

一株刚刚长出真叶的番茄苗被踩得东倒西歪,根部**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
旁边几处刚冒头的黄瓜苗也未能幸免。一股怒火混合着心疼,猛地窜上她的心头。

这不是意外,是故意的!云雀也看到了,气得眼圈都红了:“公主!这……这是谁干的?!

太可恶了!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几个经常来帮忙的孩童吓得不敢出声。

李安宁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翻涌的情绪。她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扶起那株倒伏的番茄苗,

试图用土重新培好它的根。她知道,在这种时候,哭泣和叫骂都毫无用处。“去打听一下,

昨夜谁来过附近。”她的声音很平静,却带着一丝冷意。

消息很快通过孩童们的嘴传了回来——昨夜有人看到阿娜日女勇士和她身边的人,

在这附近徘徊。果然是她。李安宁眼神微冷。她不想惹事,但绝不怕事。若这次忍气吞声,

下次只怕会有更过分的举动。她没有立刻去找赫***哭诉,那是最低级的手段。

她只是让云雀去请王庭里负责记录物资的小吏,说要清点一下损失的种子,

看看是否需要重新补种,并“无意间”提到了幼苗被恶意毁坏的事。她知道,

这话一定会传到赫***耳朵里。……下午,李安宁正在试图抢救那几株受损的幼苗,

一片阴影笼罩了她。她抬起头,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阿娜日,以及她身后几个面带得色的女伴。

“哟,王妃,您的‘宝贝菜园’这是怎么了?”阿娜日抱着手臂,语气充满了挑衅,

“听说被不长眼的东西踩了?要我说,这草原上的牛马牲畜不懂事,

您还是早点收起这些没用的玩意儿,安心做您的王妃比较好。”李安宁缓缓站起身,

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阿娜日,没有半分退缩:“阿娜日姑娘,这是我的地方。这里的每一株苗,

都是我亲手所种,也是王爷亲口准许的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清晰而有力,“毁坏它们,

就是在打王爷的脸面。”阿娜日脸色一变:“你***什么!谁毁坏你的破苗了!

”“我并未说是你,”李安宁语气依旧平淡,“阿娜日姑娘何必急着对号入座?

莫非是……心中有鬼?”“你!”阿娜日被噎得满脸通红,

周围已经有一些族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,围拢过来。她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探究,

顿时恼羞成怒,“你一个中原人,在这里装神弄鬼!谁知道你种的是菜还是什么毒物!

我这是为了部落的安全!”就在这时,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,

如同惊雷般在人群后方炸响:“本王准她种的,是什么。”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,

瞬间让开一条通道。赫***带着巴图及几名亲卫,大步流星地走来。他脸色沉郁,

目光先是扫过地上那一片狼藉,最后如同两道冰锥,钉在阿娜日脸上。

阿娜日瞬间慌了神:“王!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只是……”“你的意思是,

本王的判断有误?”赫***打断她,声音不高,却带着压力“还是你觉得,

本王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,任由你在这里指手画脚,毁她心血?”最后四个字,

他咬得极重。阿娜日脸色煞白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阿娜日不敢!请王恕罪!

”赫***看都没看她,他的目光落在李安宁身上。她站在那里,裙摆沾着泥土,

手心还有抢救幼苗时留下的污迹,眼神却清亮而倔强,像一株在风中挺立的韧草。

他心中那股无名火,烧得更旺了。既气阿娜日的愚蠢跋扈,

更气自己……竟然让这种事发生在眼皮底下。“阿娜日,”他冷声宣判“冲撞王妃,

毁坏王妃之物,鞭二十,禁足半月。其麾下部族,今年冬贡加三成。”这个惩罚,

不可谓不重。尤其是加贡,直接伤及了整个部族的利益。阿娜日猛地抬头,

难以置信地看着赫***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绝望。她终于意识到,王对这位中原公主的维护,

远***的想象。“拖下去。”赫***毫无感情地命令。处理完阿娜日,他走到李安宁面前,

低头看着她:“还有什么要求?”李安宁摇了摇头,看着他为自己出头,

心中那股憋闷之气已然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定感。

她指了指地上:“只要把这些苗救活就好。”赫***顺着她的手指看去,

那几株孱弱的绿色在黑色的泥土中显得格外可怜。他沉默片刻,忽然弯下腰,

伸出他那双惯于握刀拉弓、骨节分明的大手,有些笨拙地,学着李安宁刚才的样子,

捧起一抔土,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倒伏的幼苗根部掩埋好。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,

让所有人都惊呆了。连李安宁都愣住了,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和那双与泥土格格不入的手,

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赫***做完这一切,直起身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

语气依旧硬邦邦的:“以后有事,直接来找本王。”说完,他不再停留,转身带着人离开了。

只是那背影,怎么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仓促?

李安宁看着被他亲手培好土的那株小苗,又看了看他离去的方向,忍不住,轻轻弯起了嘴角。

阳光洒在重新恢复生机的菜地上,那一点点新绿,似乎也染上了几分不一样的暖意。

4自那日赫***亲手培土之后,王庭的氛围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。

再无人敢明面上对王妃的菜园不敬,连乌勒长老远远看见那片日益繁茂的绿色,

也只是重重哼一声,拂袖而去,却不再出言反对。孩子们则成了菜园的常客,

他们用稚嫩的声音,跟着李安宁认得了“番茄”、“黄瓜”、“菘菜”。李安宁的生活重心,

依旧在那片土地上。被踩坏的苗终究没能全部救活,她补种了一些生长期短的叶菜。

日子在浇水、除虫、观察记录中流淌,平静却充满希望。赫***似乎更忙了,

时常带着亲卫外出巡边,一去就是数日。但每次回来,风尘仆仆的第一眼,

总会下意识地投向王帐前那片越发显眼的翠绿。他发现,那块地变了。不再是光秃秃的,

而是被整齐地划分成畦,绿意盎然,甚至还多了一圈防止牲畜闯入的简易篱笆。

那个纤细的身影总是在其间忙碌,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蝴蝶。这日黄昏,

赫***刚与部下议完事,心中烦闷于东部一个小部落的蠢蠢欲动。他信步走出王帐,

便被一阵清甜的异香吸引。只见李安宁正蹲在菜地里,

手中捧着几个红得耀眼、饱满圆润的果子,阳光下,那红色仿佛会流动,诱人至极。

云雀和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,眼巴巴地看着。“王妃阿姐,这个真的可以吃了吗?

”一个小女孩咽着口水问。“可以了。”李安宁笑着,用清水洗净一个,轻轻掰开,

露出里面沙瓤多汁的果肉,分给孩子们,“小心,有点酸。”赫***脚步顿住,

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,静静地看着。他看着那几个孩子像吃到世间最美味的珍宝般,

小脸皱成一团又迅速舒展,发出惊喜的欢呼。他看着那个女子,

侧脸在夕阳下柔和得不可思议,笑容干净而满足。他忽然觉得,连日来的烦闷,

被这简单的一幕冲淡了不少。李安宁一抬头,便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。她微微一怔,

随即站起身,落落大方地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番茄,走到他面前。“殿下,尝尝吗?

第一批成熟的番茄。”她将果子递过去,指尖还沾着清亮的水珠,

“或许不如草原的牛羊肉顶饱,但别有一番风味。”赫***垂眸,看着递到眼前的红色果实,

又看向她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眸。他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。草原的饮食粗犷,多以肉奶为主,

水果是稀罕物,更别提这种前所未见的“蔬菜”。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接了过来。

果实在他宽大的掌心中,显得更加红艳。在李安宁和孩子们偷偷张望的注视下,

他学着她的样子,咬了一口。霎时间,一股清新酸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,

带着阳光和泥土的芬芳,瞬间冲刷掉了他喉间的燥意与油腻。那味道很奇特,初尝微酸,

细细品味后,回甘悠长。他几口便将那个番茄吃完,竟有些意犹未尽。“……尚可。

”他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,给出了一个勉强算是肯定的评价,

但紧蹙的眉峰却在不经意间舒展了。李安宁看着他故作冷淡却快速吃完的样子,

眼底漾开一丝了然的笑意。这位王爷,果然嘴硬得很。“殿下若喜欢,

晚膳可以用它做一道汤,开胃生津。”她适时地提出建议。赫***没说话,算是默许。当晚,

赫***的餐桌上,多了一盆红艳艳的番茄肉丸汤,和一碟凉拌的拍黄瓜。

当那口酸甜鲜美的热汤下肚,当那清脆爽口的黄瓜缓解了烤肉的油腻,赫***握着勺子的手,

微微紧了紧。他抬头,看向坐在下首,安静用餐的李安宁。烛光下,她低眉顺眼,姿态优雅,

与这帐中粗犷的陈设格格不入,却又奇异地融合。是她,

将这种截然不同的、充满生命力的滋味,带到了他的餐桌上,

也仿佛……注入了他干涸已久的生活。他忽然想起东部那个不安分的小部落,

若是能让他们也安定下来,像这样……或许也不错?“明天,”他忽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,

“本王要去东边的巴尔虎部,你……随行。”李安宁诧异地抬起头。赫***避开她的目光,

语气生硬地补充:“带上你的‘种子’。”他似乎觉得这个解释不够充分,

又冷冰冰地加了一句,“巴尔虎那边,水土似乎有些问题。”李安宁瞬间明白了。

他不是带她去游山玩水,而是看中了她的“手艺”,想去解决实际问题。“是,殿下。

”她压下心中的波澜,平静地应下。这无疑是一个机会,

一个将她的“种田”理念推向更广阔天地的机会。……三日后,队伍出发。

这是李安宁第一次真正深入草原腹地。辽阔的天地,成群的牛羊,

与她困守的王庭是截然不同的风光。赫***骑着马走在最前方,偶尔会勒住马缰,

指着某处地貌或植被,对跟在马车旁的她简短解释几句。他虽然依旧言简意赅,

但李安宁能感觉到,他是在用他的方式,向她介绍这片他统治和热爱的土地。途中休息时,

李安宁看到河边一片长势不良的草场,便蹲下身去查看土壤。赫***挥退了想来伺候的亲卫,

独自走到她身后。“看出什么了?”李安宁抓起一把泛着白色的土,捻了捻:“盐碱有些重,

排水也不畅。这种地,草长不好,庄稼更难。”她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专业的光芒,

“但如果挖深沟排水,引河水冲洗,再种上些耐盐碱的牧草或作物,几年下来,

未必不能改善。”赫***看着她自信笃定的侧脸,看着她沾了泥土却无比动人的手指,

心中微动。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,能将“土地”说得如此……熠熠生辉。快到巴尔虎部时,

他们遇到了一小股流窜的马贼。战斗发生得突然,结束得也快。赫***甚至没有亲自出手,

他带来的亲卫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。混乱中,一支冷箭却刁钻地射向了李安宁马车的位置。

电光火石间,一道黑影掠过。是赫***。他甚至没拔刀,只用马鞭精准地一抽,

便将那支箭矢凌空击飞。他勒马挡在马车前,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峦,

周身散发出的森然杀气,让残余的马贼肝胆俱裂,四散奔逃。李安宁的心跳还未平复,

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。他回过头,目光在她身上迅速扫过,确认她无恙后,眉头紧锁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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